【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沈逸】

大家好，欢迎来到本期《逸语道破》。清明假期我们看到了“懂王”特朗普到美国纽约曼哈顿法院到案，法院对他进行了第一轮庭审。下一次开庭就要到12月4日了。

首先，我们知道了对特朗普起诉的主要罪名，是指控他伪造商业记录。之前我们说刑期可能是4年，看来还是低估了美国司法的“套路”有多深。没错，一级伪造商业记录最多关四年，但是它架不住量多，他们指控了特朗普34项罪名，你可以理解为同一件事情特朗普做了34次，那就是34乘以4，一共136年——美国特色的上百年有期徒刑。

美国各大报纸头条报道特朗普出庭新闻（图片来源：ICphoto）

公开的起诉书里对于“懂王”的指控就是一句话：从2017年的2月14日到12月5日，一共34次“重复多次伪造商业记录”。

在之后的附件中，有三个单词反复出现，一个是invoice，也就是发票；第二个是voucher，也就是如果发票报销需要走的内部付款凭证；第三就是check，支票。

起诉书里数出了11张发票，可以理解为从2017年2月到12月，特朗普的律师科恩每个月到特朗普那里报销一张发票，从特朗普那里开出了12张凭证，然后给了11张支票，这笔钱加在一起是13万美元。这笔钱就是传说中“懂王”通过律师给到他的婚外情对象，一个成人电影女星的封口费。同时“懂王”以某种方式帮律师报销了这部分经费，据信“懂王”动用的是所谓的竞选资金。

然而，虽然在事实描述中历数了特朗普34次这样的行为，但这其中的重点在于特朗普具体在哪些方面违反了法律。因为“一级伪造商业记录”在认定伪造行为方面成立的门槛相对是比较低的，它不要求被告人亲自动手，只要你做出某种默许的表示就可以了，这点对特朗普是不利的。但是它有一个很高的门槛在于，你必须论证这种伪造商业记录的行为是为了掩盖另一项违法犯罪行为。

这个另外的违法行为就是特朗普挪用竞选资金。至少根据现有的证据，不仅是特朗普一侧的律师团队，即使是CNN聘请的法律顾问也会有一个疑问，检察官花了大量的心思证明这些票据的存在，并且涉嫌违规，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如何证明这是为了掩盖另一项违法犯罪行为，他是否知道这是选举资金，是否故意要用选举资金去支付封口费？这些要在法庭辩论中形成证据链的闭环，CNN的法律顾问即使在立场上肯定是看“懂王”不顺眼，但技术层面上也不得不承认难度是非常高的。

现在大家都在关心“懂王”，从目前的状况看，他的表现分为两节：在曼哈顿地检，包括在法庭内，曾经有一段时间允许5个拍照片的记者进去进行画面的抓取，拍了几张照片。在这个过程中“懂王”的态度比较沉默，并没有进行人们预期的那种戏剧化的表演。当然，他表示不认罪，34项指控统统不认。

法庭上负责审讯的法官对“懂王”也发出了警告，不允许他发出那些旨在影响庭审过程的煽动性言论。尤其是据说法官拿了网上AI合成的画像，据说有一张是“懂王”拿着棒球棍指向起诉的检察官，法官认为“懂王”的这类言论属于干扰威胁性质的言论，这是被完全禁止的。

社交网络上有人用AI合成了假的“特朗普暴力拒捕画面”（图片来源：社交网络截图）

当特朗普从法院出来，回到海湖庄园之后向支持者发表了演讲，继续对这件事进行了非常“懂王”特色的批评：这是具有显著政治动机的司法起诉，“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在美国发生”等等。

目前从各方的反应和预期上看，形成了鲜明的特色。

共和党一侧，正如各方事前预判的那样，随着审判的推进尤其是起诉书和证据披露之后，共和党越来越强烈地将其认定为政治驱动下的司法工具武器化。最近，曾经参加过美国总统选举，和奥巴马对阵过的罗姆尼，虽然和“懂王”非常不对付，但是他表示会站在共和党的立场上，他认为民主党用这样一种方式起诉竞争对手是非常不理性的，是一种“不正义”的行为。

现在这种局面当然很难让共和党的支持者用一种所谓客观理性公正的态度来看待这样一个司法行为——用这么高的标准、如此兴师动众地做这种票据叠加，将它和选举资金联系在一起后构建起这样的叙述，去评价一个美国前总统，而且现在又在参选美国总统的活跃政治人物，确实是开启了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也很难不让共和党人认为这是基于党派立场的倾轧，或者说是一种政治追杀。而且这在西方伦理的角度也是非常糟糕的，将对手置于刑事处罚之中的一种司法追杀。

司法追杀，一旦开了一个先例，也许以后就会成为一个惯例。如果在美国这样一个自诩成熟发达的民主国家，如果继任者是另一个党派，前任领导所有的行为就要在司法上被清算一遍，毫无疑问对美国的真正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对于共和党的建制派来说，现在的局面是非常尴尬的，在共和党的选民中间，尤其是在共和党比较情绪化、比较激进的基层选民中间，特朗普的地位会日趋不可动摇。这又会让2024年的总统选举朝向“喜欢特朗普VS讨厌特朗普”的两分状态滑动。对于共和党建制派来说，坚定支持特朗普变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

大批支持者在海湖庄园外迎接特朗普（图片来源：ICphoto）

而民主党这一侧，比较“老奸巨猾”、比较有政治常识的人在这个时候都选择保持沉默，就像他们的总统拜登一样，最低限度地发声，不要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默默享受成功的愉悦就可以了。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使出这招只有两个缺点：

第一就是显得特别不要脸，吃相难看。

第二是可能对若干年后美国政治生态演化产生不利的影响。

除此之外，对于民主党都是大大的利好：对于即将到来的2024年总统选举季，民主党推不出什么像样的总统候选人，同时自己执政任内又乏善可陈，又迫切不希望民粹在美国掌权。同时具备这三个目标的民主党选择通过以这种方式起诉特朗普，把他拱成共和党不情不愿但无法另选他人的总统提名候选人，然后在2024年通过更多人反对特朗普这一事实击败特朗普。

互联网上有人搬过一段视频，据说是拜登，他宣称“即使特朗普参加2024年选举，甚至胜选，我们仍然有合法途径可以阻断他入主白宫”。目前看来，如果这个“136年”的有罪指控成立，不管是在选举过程中用特朗普是一个有罪的总统候选人的理由，阻断理性温和的中间选民重新向共和党靠拢，还是即使特朗普在程序上赢得总统选举之后，用司法的方式确保他无法上任、履行总统职责，这些切入点都是不错的。

有人指出过一个细节，就是法官严格适用的是州一级的法律而非联邦一级的法律，以避免出现即使指控成功，但如果适用联邦一级的法律，特朗普成为总统后或是共和党赢得选举后就可以进行特赦的情况发生。

下一次开庭是12月4日，从这个时间的设定就可以看出大家的眼睛都在瞄着2024年。从特朗普一侧看，除了这个已经被起诉恶案子之外，其他至少还有三个案子，一个是所谓“煽动国会山暴动”，第二个是之前在他的海湖庄园抄出一些国家机密文件，涉嫌不当处置国家机密；第三是他试图干预改变亚利桑那州的选举结果——三个司法指控等着他，可谓是官司缠身。

从今天“懂王”在法庭上的表现来看，他这种夸张的表演型人格和政治上的情绪煽动性，在纽约州这样一个具有浓郁民主党政治氛围的环境下将会面临艰巨的挑战。虽然不是完全无解，但是他的对手要达成目标还是有相当大概率的。

当然，几方缠斗之下，真正遭受损失或者说逐渐露出内核与底色的，仍然是曾经高居于神坛之上的所谓美国成熟而发达的自由民主政体。其中的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值得我们进一步观察。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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