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反犹的,亲以的,特朗普的中东智囊可真分裂

来源:观察者网

2017-03-09 08:14

王晋

王晋作者

以色列海法大学政治学院国际关系博士生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王晋】

2月底,伊朗海军举行超大规模军演,范围覆盖波斯湾水域、阿拉伯海、阿曼湾和曼德海峡,面积达200万平方公里,跨度之广闻所未闻。尽管伊朗海军司令萨亚迪对媒体宣称,这次演习旨在检验和展示伊朗军队的作战与防御能力,向地区国家传递和平信息。然而,分析家们还是认为,这是伊朗在向特朗普政府示强,探测对方的中东政策底牌。

尽管特朗普的中东政策还未明晰,但从在竞选时就频繁宣称伊朗是最大威胁,到上台后禁穆令的颁布,已经能够看到未来新政府中东政策的端倪。何况,特朗普身边的“中东问题”智囊人才济济,通过这些政治盟友和政策顾问,我们也能够窥探特朗普未来的中东政策。

金龟婿和媒体好友

如果按照亲疏关系,那么特朗普可能最倚重的就是自己的女婿、美国犹太裔富商杰里德·库什诺。年仅37岁的杰里德不仅长相帅气,而且是美国国内著名的地产商和财经达人,真可谓是“高富帅”。特朗普的女儿伊万卡就曾如此评价自己的老公:“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一个新泽西男孩儿,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实在是太难的了。”

杰拉德在2006年(时年26岁)就已经买下了位于纽约第五大道66号的《纽约观察家报》(New York Observer),可谓年少有成。

杰拉德举止稳重,性格沉稳,不爱抛头露面。从特朗普竞选开始,杰拉德就没有接受过媒体采访,更愿意躲在镜头的角落观察和分析一切。当大选结束,特朗普宣布获胜并且前往白宫与时任总统的奥巴马进行权力交接仪式时,杰拉德却躲在一旁,在白宫的草坪上与时任奥巴马总统幕僚长的麦克唐纳低调地相互攀谈。

杰拉德·库什诺既是特朗普的金龟婿,也是他的左臂右膀

据说杰拉德本人当初学习并不好,但是和几乎所有的“富二代”“官二代”一样,杰拉德自己也得到了来自父亲的“帮助”。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未来进入到“精英大学”,父亲查理斯·库什诺专门给哈佛大学捐款250万美元,同时也给康奈尔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捐款(后来杰拉德还是进入了哈佛大学)。

在大学期间,同很多其他“成功人士”的经历一样,杰拉德也显示出了自己的“商业天赋”,购买了附近的一所公寓,将其装修后甩手卖出,获利2000万美金。毕业之后,杰拉德成为《纽约观察家报》的老板,开始逐渐在美国商业圈享有盛名。只不过杰拉德和报社的“老主编”彼得·卡普兰私交不佳,最后迫使卡普兰从《纽约观察家报》辞职走人(之后该报换了多位主编,报纸质量和销量却显著下降)。

在成为白宫特别顾问之前,杰里德和其岳父特朗普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参政经验。但是杰拉德的父亲查理斯·库什诺却和特朗普关系紧密。查理斯在1981年创办了库什诺集团,专攻房地产开发和销售。而杰里德的祖父约瑟夫·库什诺则是二战犹太幸存者,在1949年由白俄罗斯迁居到美国。

正是这种“犹太幸存者”身份,使得库什诺家族对于以色列和犹太文化的感情浓厚。比如杰拉德的父亲查理斯,就是美国国内多所犹太人文化和教育机构的捐款人和资助人,他还出资在新泽西建立分别以父母命名的“约瑟夫·库什诺希伯来语学院”和“莱伊·库什诺犹太教学校”。特朗普竞选期间,库什诺家族更是捐助了大批款项,来给特朗普造势打气。

查理斯尽管富可敌国,但是也同样深陷过逃税和非法为政治竞选献金等丑闻(据说当年为了迫使自己妹夫作伪证,查理斯曾经安排高级妓女色诱妹夫,并且将过程录像,以此胁迫妹夫在法庭上收口)。

库什诺家族对于特朗普影响之大,甚至可以影响特朗普核心团队的构成。比如当年起诉查理斯·库什诺家族的新泽西州联邦检察官克里斯·克里斯蒂,曾经是特朗普竞选团队的重要人物,但是在特朗普胜选之后,副总统人选却变成了彭斯,而克里斯蒂则宣布辞职。此举据说就与库什诺家族对特朗普的游说有关。

而杰拉德本人对于犹太人身份和犹太教的热情,依旧不减。比如根据犹太教,周五日落到周六日落之间为“安息日”,犹太人不允许工作,不允许生火。于是在每周的这个时候,和千万犹太人一样,杰拉德也抛开工作,专心致志地陪伴家人。

这些背景,也让杰拉德在特朗普的中东政策尤其是美国-以色列关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比如2016年3月特朗普在美国-以色列公共关系协会(AIPAC)年会上的演讲,就是杰拉德一手撰写。在这份演讲中,特朗普高呼伊朗威胁,认为美国和其他国家同伊朗签订核协议是错误的决定。

在巴以问题上,杰拉德显得十分小心和谨慎,并未发出明确的言论,但是据媒体报道,库什诺家族曾经给约旦河西岸的犹太定居点大量捐款。美国犹太共和党人联盟的执行主任马修·布鲁克斯就自信满满地认为,杰拉德是除了总统和副总统之外,“特朗普政府最重要的参与者之一”。人们普遍认为,杰拉德本人在巴以问题上的立场,恐怕会更加倾向于以色列一方。

班农对特朗普的影响力巨大,甚至被称为“影子总统”

特朗普身边的另一个重要顾问,是美国右翼媒体布莱特巴特新闻主席斯蒂夫·班农。班农本人权势之大,被媒体誉为在特朗普班底中唯一一个“不穿西装的人”,甚至特朗普也被视为他的“木偶”。班农本人出身寒微,生在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工人家庭,父亲是一名电话接线员。班农曾经形容自己的家庭是“蓝领、爱尔兰天主教徒、支持民主党和工会”。年少的班农申请上了弗吉尼亚理工学院学习城市事务专业,并随后在哈佛大学获得了工商管理学硕士。毕业之后,班农进入海军,随后进入五角大楼,担任美国海军作战部长的助力。从军队退役之后,班农进入了高盛银行,逐渐涉足媒体投资(著名的《宋飞正传A Show About Nothing》就有班农的投资)。在2011年,班农买下了美国极具争议的保守新闻网站布莱巴特新闻网,成为了该传媒的老板。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其右翼政治立场,班农被美国不少犹太裔和亲以色列团体贴上了“反犹”标签(这主要源于布莱巴特新闻网“种族仇恨”的指控),然而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团体认为班农“极端亲以”。因为该网站针对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的批评尤甚。这种矛盾的评价,显示出班农本人言论的多变与复杂。不过,班农身上确实有着很深的、针对“政治正确”而做出的“反叛情节”,比如班农曾近大声疾呼要建立基督教的“极端主义”力量,因为“如果不团结起来形成教会激进的一派……那么到2500年,所传承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对于美国主流媒体,如《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班农也敢于公开批评,要求这些记者“先听一会儿”,指责美国主流媒体“不了解万千支持特朗普当选总统的选民”。

班农当前在特朗普团队中的职务是总统首席战略官和高级顾问,并参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会议和政策决策。班农本人对于来欧洲不断增长的中东难民忧心忡忡,曾经在2016年1月发表观点认为:“实话实说,基督教在欧洲正在衰亡,而伊斯兰教则在欧洲肆意生长。”因此,班农对于特朗普针对七个中东国家难民的“限穆令”十分支持。此外,他还认为美国和伊朗达成核协议是一个错误,认为伊朗是海湾和中东地区的一个巨大威胁。

法律人士与财团大佬

此外,纽约著名律师大卫·弗里德曼也是特朗普中东政策团队中的核心人物,他在巴以问题上的右翼立场长期为人所熟知,比如他是以色列右翼媒体“第七频道”的专栏作者,同时在耶路撒冷也有自己的房产,频繁往来于以色列和美国之间。弗里德曼在“第七频道”的文章认为,以色列应当在约旦河西岸(以色列称为犹地亚与撒玛利亚)大力推动犹太定居点建设。弗里德曼不仅在媒体上广为宣传约旦河西岸犹太定居点的必要性,还通过与特朗普的关系,帮助修建定居点。比如有媒体就披露,在2003年特朗普曾经给弗里德曼捐助了一万美金,来帮助修建约旦河西岸的犹太定居点。

大卫·弗里德曼被特朗普提名为美国驻以色列大使

此外,弗里德曼还力主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由特拉维夫迁往耶路撒冷,比如在2016年12月接受采访时,他就公开表示了这一立场,并表示“特朗普永远不会像以色列施压,要求他们接受‘两国方案’或者其他违反伊斯兰人民意愿的方案”,而这一表态,与2017年2月中旬,特朗普在会见来访的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时,发表的那段著名的巴以问题表态“我支持双方都支持的方案”,几乎如出一辙。因此,当弗里德曼被特朗普提名为美国驻以色列大使之后,人们普遍估计,美国在巴以问题上将会偏向以色列。

谢尔顿·阿德尔森是特朗普另一个重要的中东政策决策影响人。谢尔顿出生于波士顿,其家庭是来自于东欧乌克兰和立陶宛的犹太移民后裔。从12岁开始,谢尔顿就开始了自己的小生意,并且逐渐步入正轨。上世纪70年代,谢尔顿与人一起创立了计算机交展会COMDEX,与包括微软、苹果、IBM等公司形成了合作关系。上世纪80年代末,谢尔顿进军酒店行业,在美国、澳门和欧洲都有自己的酒店和赌博产业。在2016年,谢尔顿拥有资产322亿美元。

谢尔顿是特朗普参选的一大金主

谢尔顿在中东问题尤其是美国-以色列关系中,是一个重要人物。一方面,他通过大量捐款,支持美国共和党政治人物,成为了美国中东政策制定过程中重要的发声者;另一方面,谢尔顿也是以色列国内主流报纸《今日以色列》的老板。在特朗普竞选期间,谢尔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比如在大选投票开始之前,他通过大量资金(有消息说是2500万美元),支持美国国内的反希拉里阵营,最终帮助特朗普赢得选举。而在整个竞选活动中,谢尔顿和其太太总共向特朗普捐助了约2000万美元,成为一大功臣。

谢尔顿本人的“金主”身份和巨大的政治能量,使得其对特朗普敢于批评。比如在1月27日特朗普在大屠杀纪念日的讲话中,并没有提及二战中纳粹德国对六百万犹太人的屠杀,而是通过“无辜的人”来代替被屠杀的犹太人。据传,这让谢尔顿大为不满,甚至直接对特朗普进行批评。此外,谢尔顿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关系紧密,是内塔尼亚胡重要的资助人。在2月初,谢尔顿旗下的《今日以色列》更是独家专访了特朗普,可见二人关系的紧密。

谢尔顿在巴以问题上秉持“一国方案”,反对建立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认为这将损害以色列的国家安全和中东稳定。此外,谢尔顿支持将美国驻以色列使馆搬迁到耶路撒冷。在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后,谢尔顿还通过多种渠道,敦促特朗普履行将美国使馆搬迁到耶路撒冷的诺言。

政治助手与中东专家

相对于其他重量级的政商“大佬”,特朗普的“高级政策顾问”史蒂芬·米勒显得低调许多。事实上,在成为特朗普的“顾问”之前,米勒并不为人所熟知,而其之前则是阿拉巴马州参议员杰夫·塞森斯的助手(塞森斯则被特朗普提名为美国司法部长)。米勒仅有三十岁,但是由于长期跟随塞森斯,对于国会事务相对熟悉,其低调与高效给特朗普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得到信任,甚至帮忙撰写了特朗普在共和党全国年会的讲话稿。米勒在中东问题上的态度,通过此篇讲话稿可以窥探:“我们应当摒弃过去希拉里时期在利比亚、埃及和叙利亚推行的错误政策,转而采取措施,同我们的盟国一道,打击并摧毁‘伊斯兰国’组织,这就需要我们与我们的地区盟国,如以色列,共同协调和努力。”

年轻有为的史蒂芬·米勒

除了这些政界和商界人物,特朗普身边还有学者作为中东政策的重要智囊,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就是中东政策顾问瓦利德·法里斯。法里斯是美国国内较为知名的反恐问题专家,同时也是一名阿拉伯裔美国人。法里斯本人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黎巴嫩贝鲁特,在黎巴嫩获得法学学位,随后在法国里昂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并最终在美国迈阿密大学获得国际关系学博士学位。上世纪90年代,法里斯移民到了美国,在美国高校教书的同时撰写文章和书籍,逐渐成为了美国国内的中东问题和反恐问题专家。

美国中东问题和反恐专家瓦利德·法里斯

尽管是阿拉伯人,但是法里斯来自于黎巴嫩的基督教马龙派家庭,因此对于黎巴嫩以及中东地区伊斯兰教有着较深的芥蒂。比如1999年,当时法里斯在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访学期间,曾经撰写政策文章,鼓励以色列和黎巴嫩基督派政治力量通力合作,共同抵抗黎巴嫩的穆斯林政治力量。此外,法里斯对叙利亚在黎巴嫩的力量十分反感,认为黎巴嫩真主党就是叙利亚在黎巴嫩的“第五纵队”。此外,法里斯还在上世纪80到90年代,大力帮助黎巴嫩马龙长枪派武装,鼓励黎巴嫩基督徒与穆斯林群体作对。

法里斯在公共媒体的名声,使得其被共和党政界所熟知。比如2012年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就曾经任命法里斯作为自己的外交政策顾问。在出任特朗普竞选团队的中东智囊之后,法里斯受到了来自美国国内伊斯兰团体“美国阿拉伯人反歧视委员会”(ADC)和“美国伊斯兰关系协会”(CAIR)的批评,认为法里斯将会带来“文明冲突”。但是法里斯得到了来自特朗普身边其他人物如班农的力挺,班农旗下的新闻团体也帮助他发声表示支持。独特的身份和履历,使得法里斯在巴以问题上,倾向于支持以色列;而在叙利亚问题上,法里斯则反对巴沙尔政府,支持叙利亚反对派;在伊拉克问题上,法里斯希望美国更多的介入,帮助伊拉克政府打击极端组织,并重建政府,摆脱来自于邻国伊朗的影响。

特朗普身边的中东政策影响者,有两方面独特的共性,一方面是这些影响人所具有的“以色列背景”,无论是特朗普的女婿杰里德,还是特朗普的政治好友和支持者,甚至来自于学术界的法里斯,都与以色列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因此在未来的巴以和谈中,特朗普团队很可能对以色列有着更多的支持;另一方面,这些影响者,对于伊朗在海湾的影响力,以及逊尼派极端主义有着极深的敏感,因此反对美国与伊朗签订核协议,遏制伊朗的扩张,同时主张美国加大打击伊斯兰极端主义,来确保以色列的安全。在特朗普时代,美国-以色列关系可能更加亲近,而美国-伊朗关系则可能会更加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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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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