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的一天，正在班上无聊发呆，突然发现门口探进来一张久违了的笑嘻嘻的脸：“克丽丝？好久不见！”终于不无聊了！克丽丝是我工作第一年时的学生，足有一年多没见，乍见之下好不惊喜。刚上完大一的克丽丝跳进来给我一个大拥抱：“是啊是啊！放假了嘛就回来了，顺便路过来看看你啊！马克他们（中心教书的老师）还在么？”“对啊！”“哇，一切还是老样子啊！”（克丽丝在中心上了一年多的课，每周来两三次，大学申请季里几乎天天都来改申请文书，对此地熟悉得不得了。）打完招呼，克丽丝和我便一起去喝奶茶大聊特聊。

“大学怎么样啊？习惯波士顿的气候么？还喜欢Northeastern么？”Northeastern University位于波士顿，和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注意，不是Boston College）是直接竞争关系，录取比例近两年大概都在35%左右，也算全美所谓大学排行榜上排名几十的好大学之一了。

克丽丝边吸溜奶茶边感慨：“怎么说呢？进去上课后了解更多，感觉和我当时参观时相差很远，我准备转校去Tufts吧。”

“哦？怎么个相差很远？具体讲讲？”

“我去了感觉美国大学完全就是一个企业，按照企业一样的方式经营，你知道我们暑假多早就放了么？我们学校放假快四个月，全是为了搞暑期学校，招国际学生暑假来上课，哇，暑期项目学费一下子就是一大块儿啊！有些AP课（Advanced Placement，大学预修课程）我高中修了但Northeastern也不允许转，必须重修，这样就要继续交这些学分的学费。”

克丽丝在家中四个兄弟姐妹中排老二，中学时从广东转学来美，父母当时在旧金山郊外入购大约二百万美金的学区房产，把四个孩子登记在该高分学区上学，最神的是四个孩子自己来住，父母二人仍在广东做事，包括她在内的家中三个孩子开始准备SAT（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学术能力评估测试）起全都是我学生，四个都很喜欢念书，老三今年也收到NYU纽约大学和UIUC录取书，老四现在高三也在修各类AP课程（美高中四年），但我至今一次都没见过她父母。

“这个嘛，其实大学收支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你知道么？虽然学费已经年年涨还有学贷危机（美国的私立大学基本现在仅学费都在每年四万以上，公立大学入加州大学UCLA等对于加州居住学生学费也已经每年达一万五左右，外州和国际学生学费也是四万，等同私立），但很多大学现在能收支基本平衡就不错了，还有很多入不敷出要倒闭的，这点我觉得特神奇哎。”

很多美国大学都靠举办暑期学校来缓解资金压力

克丽丝接着唠：“还有一点特受不了，我去了Northeastern才发现这大学真是黑，——你想我当时申请大学还考SAT/SAT II/AP这些的，我去了才发现现在其实说到底只要愿意出钱就可以上。像我们学校都办语言班，直接对国际高中生，基本全是中国人，但这些小孩来了先上一两年语言班，学费跟我们大学是一样的，然后就可以直接上Northeastern最后拿文凭，我说实话可能不好听，但现在这些小留学生搞得大学质量差好多，好多根本就是混，语言都不行别说看书了。”克丽丝继续讲述她那郁闷的第一年（哇，这段90后小留学生吐槽其他90后小留让咱这个一边听着的80后不禁想起那熟悉的歌曲：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不知不觉咱已老……咱已老……）。

话说回来，我还是问她：“所以你准备转Tufts？对了，有本书叫《Mission and Money》，专门讲大学是怎么经营的，我觉得你看看可能有启发，这本书其中一个论点就是其实大学的使命和现在美国大学的运营方式是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的，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问题。还有你不需要贷款，所以对学债泡沫可能没什么感受，但这个绝对是继房产之后下一个泡沫。所以大方向来看，全美几千所大学，可能除了Reed这种非常小而且坚决要控制学生人数的几个大学外，其它所有未来五到十年里解决收支的头一条战略就是扩招国际生。这点你要想到吧，我觉得你不管转哪儿都要多研究一下，不是说换个大学你在意的这些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那天奶茶喝完天聊完，克丽丝就跑到夏威夷玩儿去了，我还时不时想起她的吐槽——尤其在毕业生日后重逢聊天提起现在的大学生活时。

如克丽丝，90后的小留学生在经历了中学时期环境的一次变化后，在大学又面对了一次巨大转折——当然大学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个转折，但留学生可能因为本身对大学的过分期待，很多入学后反而有失望感。而且通常无关学校，不论是去了什么样大学的学生都可能经历这种落差，我还有一个去了斯坦福的学生跟我说：“原来我以为去了特有挑战特有意思，但去了一年我发现周围人也没像我原来想的那么聪明，而且基本没什么原来以为的名教授上课，说真的有点失望。”

作为专职从事大学申请咨询指导的教育行业一员，我觉得这个现象很有意思，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些留学生尤其90后小留学生表达的这种失望或者落差感？每个学生都有不一样的故事和道理。但对留学生这个群体来说，一个共通的客观因素是：所谓知己知彼，你，有多了解美国大学？也许有些人认为大学是一种投资，有些人认为大学应该只关情操无关绿票，无论如何，大学学费都是一笔你没必要一定支付的钱（我个人感觉念书其实就像踢球一样，更多时候取决于兴趣和天赋，并不是高中毕业非上大学不可）。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网购几十块的东西都要看看对方是不是淘宝钻石卖家的年代，那这么多学生又有多了解你自愿选择的这样需花费四年时间和十几到几十万美金的东西呢？在下这么一个大单前，是不是都该多钻研一下卖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