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黄炜】

北京冬奥会在即，西方媒体又发声了。

不少外媒不约而同的报道了一则消息：1月10日，德国反兴奋剂机构（NADA）向前往北京参加下个月冬奥会的运动员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息，即不要吃中国肉，以免违反兴奋剂规定。

NADA担心运动员可能会有摄入克伦特罗的风险，克伦特罗是一种瘦肉精。NADA在周一的时事通讯中说：“因此，如果可能的话，应该避免食用肉类，并且应该与营养师讨论替代品。”

德国反兴奋剂机构（NADA）在北京冬奥运会前夕说：“避免吃中国肉”。来源：channelstv

时隔10年的“冷饭”

这则消息其实是老调重弹，该论调最早出现在2011年，其直接原因是来自2010年的环法自行车赛。

2010年西班牙车手阿尔贝托·康塔多（Alberto Contador）第三次折桂，不过随后就被查出服用了违禁药物。据媒体报道，2010年8月国际自盟宣布康塔多在当年7月举行的环法赛期间，尿样被检测出少量违禁成分克伦特罗（俗称“瘦肉精”），并对其做出临时停赛的决定。随后康塔多本人一直否认自己有意服用禁药，坚称药检阳性是因为吃了受污染的牛排所致，不应当受到处罚。

阿尔贝托·康塔多被剥夺2010年环法自行车赛冠军，因服用兴奋剂被禁赛两年。来源：华盛顿邮报

虽然他的声明得到了西班牙自行车协会的支持，西班牙方面解除了对康塔多的禁令，不过，世界自行车协会和世界反兴奋剂机构都不认可，因此，最终康塔多向国际体育仲裁法庭提出申诉。

经过长达两年的上诉和调查，国际仲裁法庭还是根据所掌握的材料对这位西班牙名将做出了两年禁赛的处罚，并将剥夺其2010年环法个人总冠军头衔，排名第二位的卢森堡名将安迪·施莱克顶替获得冠军。

根据处罚声明，康塔多的禁赛时间是从2010年8月6日至2012年8月6日。除了2010年环法个人总冠军之外，2011年环意大利自行车赛的总冠军头衔也将被剥夺。

康塔多事件发生后，2011年，NADA就对本国运动员发出警告：“德国运动员，如果在中国或者墨西哥训练或比赛，尽量避免食用猪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该机构宣称“我们建议运动员在墨西哥和中国时，尽量避免食用猪肉，食用其他肉类以摄取身体所需的蛋白质。球员必须对食物保持谨慎小心的态度，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NADA董事会主席安德里亚·戈茨曼（Andrea Gotzmann）向德国运动员发出警告。来源：Sportfrauen

捋一捋，从康塔多声明到NADA2011年至2022年的表态，可以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康塔多声称是吃了含有瘦肉精的牛排，导致其药检呈阳性。2011年德国NADA的警告是不要吃墨西哥跟中国的猪肉。这里明显看得出其中的区别，即把牛肉替换成了猪肉。最新的表态里NADA把墨西哥去掉了，直接说不要吃中国的猪肉。

德国国家反兴奋剂机构的担心有一定道理，但是有点反应过度。早在2011年中国反兴奋剂中心副主任赵健就予以回应，认为欧洲国家“反应过度”，运动员无需担心，中国食品十分安全。

艰难“撸串”史

事实上也是如此，作为冬奥会东道主的中国，为各国运动员提供的食品中，其安全是有足够保障的。在冬奥会中包括肉类在内的任何食物要进入运动员的口中是经过多重检测的，含有瘦肉精的肉类是不可能进入运动员的餐中。

中国一直严密监督为运动员准备的食物，因为食物而导致药检不合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中国已经举办过奥运会在内的许多大大小小的赛事，如果中国的猪肉、牛肉真的有问题，那早就被曝光了。

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营养膳食处负责人景雪竹表示，膳食团队在食品反兴奋剂方面高度重视，为运动员提供安全肉食。来源：新华网

我国很多著名的运动员都有“自律”的美名，其自律的表现就是一般不在外头“撸串”、就餐等，即使参加推脱不掉的宴会，也不吃猪肉、牛肉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吃到了有瘦肉精的肉类产品。而这个肉类不单单是产自中国或者墨西哥的，最重要的是源自美国的肉类产品，因为美国的畜牧养殖业至今还允许添加使用瘦肉精。

在2021年的“3.15”晚会上，对用国家明令禁止的“瘦肉精”喂羊黑幕进行了曝光。

据央视报道，青县作为河北省重要养羊基地，养殖户在养羊过程中，为了增加出肉率，多卖钱，在饲料中偷偷混入克伦特罗这种“瘦肉精”，喂羊吃下。加了瘦肉精的羊“一只多卖五六十元”。

“瘦肉精”是一大类药物的总称。从兴奋剂的分类来看，它属于β-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克伦特罗、沙丁胺醇、莱克多巴胺是最常见的三种在畜牧养殖使用的“瘦肉精”，同时也是最常见的人为服用的兴奋剂。

其中，克伦特罗、沙丁胺醇又称之为第一代瘦肉精；莱克多巴胺称之为第二代瘦肉精。盐酸克伦特罗、沙丁胺醇，还是平喘的处方药，在临床上广泛使用，不过盐酸克伦特罗的副作用太大，后来被禁用了。

来自河北青县的羊肉，经瘦肉精快速检测条检测，结果均呈阳性。来源：央视财经

“瘦肉精”危害到底有多大？

瘦肉精用于畜牧养殖业是在上世纪的80年代末。

当时，人们发现“瘦肉精”这类物质能够通过激活体内的β肾上腺素受体，让猪、牛、羊等牲畜的心率加快，体温上升，从而提升基础代谢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可以促进蛋白合成，抑制脂肪合成，从而达到“增肌减脂”的目的。于是这类物质就被大量应用在畜牧业，用来给畜肉增产。

随着瘦肉精在畜牧养殖业的使用，人们很快发现了瘦肉精的严重副作用，那么人吃了被瘦肉精喂大的猪、牛、羊会有什么影响呢？

如果这些肉内还残留着较高剂量的瘦肉精，可能会引起急性中毒症状，具体症状包括：面色潮红、头痛、胸闷、骨骼肌震颤、恶心、头晕、肌肉颤抖、心悸、血压上升等，严重的还发生过死亡事件。

由于饮食习惯的问题，喂瘦肉精长大的猪、牛、羊等对中国人的危害远超西方人。因为瘦肉精在动物内脏尤其是肝、肾中会比较容易蓄积，西方人一般不吃动物的内脏，而中国人能把内脏做成各种美味佳肴，对内脏并不忌口。

鉴于瘦肉精的危害，2002年，由农业部牵头发布的《禁止在饲料和动物饮用水中使用的药物品种目录》就规定：禁止使用盐酸克伦特罗、沙丁胺醇、莱克多巴胺等7种“瘦肉精”物质。

农业部公告第176号中提出《禁止在饲料和动物饮用水中使用的药物品种目录》的规定。来源：农业部

可是近20年下来，瘦肉精的使用，尤其是克伦特罗的使用屡禁不止，时不时的出现非法使用克伦特罗的报道。究其根源主要是两个：

第一，克伦特罗的价格便宜，容易获得。

第二，我国的规模化养殖程度低，不好监管。

在国外，欧盟、美国畜牧养殖业也用过盐酸克仑特罗，发现其毒副作用后，欧盟、美国先后禁止“瘦肉精”的使用。

但是美国禁止使用的瘦肉精仅仅是第一代瘦肉精，它并没有像我国一样直接一刀切的不让使用所有的瘦肉精。美国FDA认为莱克多巴胺这种瘦肉精相对来说毒性低一些，并且在动物体内代谢速度很快，在限量范围内可以保证安全性。

因此，美国、加拿大、墨西哥等20多个国家先后批准将莱克多巴胺用于猪、牛、羊等动物养殖。毕竟莱克多巴胺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每一吨饲料中只需加入20克这种药物，就可以增加畜禽24%的蛋白质产量，同时降低34%的脂肪产率。

当然，美国在允许使用第二代瘦肉精莱克多巴胺的时候又有许多额外的限制。如不能过量使用，使用时需要严格掌握剂量、并执行停药期规定。对于上市的肉类莱克多巴胺的残留需要达标，其中猪肉、内脏的莱克多巴胺残留量为：猪肉10ppb（ppb即：微克/升），猪肝40ppb，猪肾、牛肾90ppb。

中国作为猪肉进口大国，猪肉进口主要来自欧盟、巴西、美国、加拿大等地区，对于进口的猪肉是不允许出现莱克多巴胺残留的。2019年6月18日，就因从来自加拿大的公司弗里戈皇家（Frigo Royal Inc）向华输出的猪肉产品中检测出莱克多巴胺的残留，中国立刻要求暂停加拿大肉类对华出口。

2019年6月18日，中国要求暂停加拿大肉类对华出口。来源：路透社

在利益面前，美国也不得不低头。有新闻报道称，美国一些肉品公司为了开拓更大的中国市场，要求养殖场不再使用莱克多巴胺，这样才能成功出口到中国。

回到NADA的声明来。它专门特指运动员吃了中国的猪肉可能会在药检的时候呈阳性，这种说法是非常不公允与有失客观性的，实际的情况是吃美国的肉类食品，更容易导致药检不过关。

运动员使用兴奋剂是一种欺骗行为。因为使用非法药物与方法会让使用者在比赛中获得优势，这种违法行为不符合诚实和公平竞争的体育道德。

现代体育运动最强调公平竞争的原则，公平竞争意味着“干净的比赛”、正当的方法和光明磊落的行为。使用兴奋剂既违反体育法规，又有悖于基本的体育道德。使用兴奋剂使体育比赛变得不公平，运动员们不再处于平等的同一起点。

实际上，瘦肉精作为兴奋剂的使用比作为畜肉养殖使用的历史要早很多。由于兴奋剂检测技术的原因，许多服用瘦肉精的运动员没有受到应有的制裁。

随着反兴奋剂检测技术的发展，使用瘦肉精这种兴奋剂的运动员其“技术水平”也得到了相应的发展，并衍生出独特的吸食方法。

挪威传奇名将比约根（Marit Bjoergen）。来源：雅虎新闻

众所周知，“嗑药”主要有口鼻摄入、注射、透皮吸收三种方式。而在“瘦肉精”的使用方式上，最早的一种是使用直肠给药的方式。所谓直肠给药，就是用“爆菊”的方式把“瘦肉精”捅到直肠里面。

随着“飞行检测”制度的实施，以及尿检与血检检测精度的进一步提高，使用瘦肉精这类违禁品越来越难以逃脱。于是出现了一种“高科技”服药的方式。

当代冬奥女子第一人、获得14块奖牌的挪威传奇名将比约根（Marit Bjoergen），就是一位身残志坚的“病人”。在2018年平昌冬奥会上的挪威代表队，队里一多半的运动员都是“病人”，不过这些“病人”是有合法服药权的。

挪威代表团入境的时候带着6000多支各类药物——其中有不少是可以用来治疗“哮喘”病的禁药。

大家都知道，“瘦肉精”是可以平喘的。

所以，指责中国之前，能不能先扫干净自家屋子？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guanchacn，每日阅读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