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新冠疫情肆虐,在澳大利亚做护士是种什么体验?

来源:观察者网

2022-02-04 08:37

嘉琪

嘉琪作者

澳洲注册护士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嘉琪】

儿时的除夕,在我的印象中是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混杂着一呼吸就能灌进肺泡儿里的寒气。

春节对我来说不存在“南北之争”,我什么都不挑,饺子、汤圆我都可以,最不能缺少的背景音乐便是春晚。

自打我记事起,每年的春晚我都不会缺席,必定是坚持看到主持人激动地进行新年倒计时,敲响零点的钟声。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冬日深蓝色的夜空中噼啪作响,伴着《难忘今宵》这首歌,又是新的一年了。

后来,我到了澳大利亚学习工作,南北半球经历着两个完全相反的季节。所以每个本该在寒冬腊月里哈气搓手的除夕,都变成了漫长的炎炎夏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们选择了家里有大厨房和大客厅的同学家作为了据点,从白天就开始张罗着晚上的盛宴,买食材、包饺子、看春晚。

作者供图

作者供图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盯着仅14寸的电脑屏幕,期待着和国内的同胞们在同一个时间倒数。由于澳大利亚要比中国早三个小时,当主持人宣布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与以往不同地是,迎接新年钟声的不是烟花绽放的声音,而是夏夜渐凉后的蝉鸣。除了偶尔有辆车经过外,漆黑的街区空无一人,邻居们已经睡去,只有我们这户还亮着灯。

初来澳大利亚,没有疫情的墨尔本。作者供图

毕业工作后,我成为了一名注册护士,在老人院工作。

澳大利亚老人院的工作并不轻松,虽说不用直接照顾老人们的吃喝拉撒,但是心理上也饱受着各种杂乱事件的煎熬,而疫情使得我的工作更加心力交瘁。

2019年12月武汉疫情爆发的时候,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还有一些不良的澳媒恶意抹黑中国。

那时候,大量的留学生和在澳华人自发组织援助武汉,捐款捐物资,在网上接力给武汉同胞打气。药店和超市的口罩以及防护服被华人买空,一箱箱的寄回了国家需要的地方。

甚至在这个网购不那么发达的国家,网上的防护服和口罩也全部售罄,被中国人买断。有许多华人公司把公司口罩的库存拿出来全数捐赠给了武汉,一只也没有给自己留。

在这样“众志成城,共克时艰”的信念下,武汉迎来了2020年的春天,南半球的墨尔本也正式进入盛夏。

墨尔本的第一例新冠确诊病例是在同年的1月25号被发现的,那一天正值大年初一,熬夜看春晚又赖床的我睡了一觉起来看见新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

在澳华人圈子在新闻播出后瞬间警觉了起来,大家开始动作迅速地囤口罩,囤防护服、囤消毒液。一周之后,澳大利亚的国境对中国关上了大门。

这两周,途经中国的游客禁止进入澳大利亚。作者供图

澳大利亚从一开始的封锁两周,到一个月、半年、一年、两年,现如今仍然有大量留学生在国内上着网课,甚至有些留学生成了不折不扣的“从未出过国的”海外高校毕业证书持有者。

澳政府在第一时间禁入了中国旅者,却忘记了本土疫情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南半球这座孤岛正式打响。

封城下,墨尔本街道空无一人。作者供图

国界封锁引起了一部分华人的恐慌,甚至有些华人发起了国难财,把平时20刀一盒口罩,炒到了13刀一只的天价。

当然,更多善良的华人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找到各种各样的口罩来源,分享给更多的华人。

我也试探性地和工作单位提出,让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戴上口罩来防止病毒传播,保证我们老人院老人们的安全。然而,工作单位却以卫生局没有要求戴口罩为由拒绝了我。当时澳大利亚卫生局对于防疫的政策是勤洗手和保持社交距离,仅此而已。自主戴口罩上街的华人,被很多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新增从个位数到十位数,然后到几百几千,当地民众终于慌了,各大超市和小型便利店的厕纸被抢购一空,洗手液、消毒液几乎售罄。

网上的防疫卫生用品全部售罄/作者供图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各大超市和小型便利店的厕纸被抢购一空。到现在,我仍然不能理解这个谜一般的行为。

超市货架空空如也/作者供图


厕纸超人会救你于新冠/作者供图

澳政府终于宣布进入紧急封锁,各大城市晚上9点以后进入宵禁,无事不出门、不串门,一家人只能派一个人去超市,出门不能超过5公里。但是,政府仍然没有要求民众戴口罩,此时距离第一例确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随着防疫政策的出台,华人早已“备战完毕”,我有幸得到朋友的300只口罩作为战备粮草。当时我天真地以为戴完这300只口罩,就可以回国看家人了。事实证明我过于天真,现在戴完了3000只,我还是没能回家。

我再次向单位提出戴口罩的请求,依旧被拒,这次的理由是“只有生病的人才会戴口罩”。于此同时,我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个护士因为主动戴口罩上班被辞退的新闻。看着这呈指数增长的确诊人数和令人发指的卫生局政策,我选择了辞职。辞职后没过多久,强制口罩令正式在澳大利亚启动。

然而口罩令的颁布却引起了很多当地人的不满,理由是侵犯了人权和自由。他们认为,澳大利亚是个自由度很高且民族文化多样化的国度,这样的强制命令哪会让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乖乖听从。

于是,大量的反口罩游行在市中心举行,且以一周一次的频率稳定的进行着。政府在民众的压力下,开始了疫情津贴的发放,凡是因为疫情收入受到影响的个体或者企业,都有资格向政府申请补助。

即便这样,举行游行的人也没有收敛。以至后期疫苗令的颁布,也有大量反对的人站出来呐喊“这是侵犯人权的行为”。也许在他们眼里,人权比人命更重要吧。

澳大利亚民众的反疫苗游行。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整个2021都很空白,每天都是重复的“两点一线”——家和老人院。每天神经紧绷着去上班,疫情也让平时简单的工作变得繁琐了起来。

大家渐渐习惯了戴着口罩生活,我们医护人员渐渐也习惯了戴口罩上班。忽好忽坏的疫情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精神疲倦中,口罩也从普通的医用口罩升级为了N95。

尽管如此,澳大利亚的许多老人院也没有躲过新冠大暴发。离我家不到10公里的一家老人院,当时疫苗还没有普及,38名老人因此去世。逐渐地,出现了医护感染,甚至有些人把医护当成“过街老鼠”,出现了有护士在街上被暴力伤害的新闻。

澳大利亚没有方舱医院,只有医院里的新冠病区,而感染了新冠的轻症患者政府也不建议去医院就医,而是居家隔离直到自身免疫战胜病毒。

新冠疫苗的普及让当地人民更加放飞了自我,各种防疫政策形同虚设,2021年就在这种雾蒙蒙的病毒阴霾下,整整封国了262天,我也对回国的愿望渐渐失去了希望。

澳大利亚确诊人数不断攀升。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所在的老人院也在2022年年初迎来了新冠变种Omicron大爆发。30多度的夏天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戴着N95和面罩,尽管开着空调却依然汗流浃背。

本就因为口罩和面罩的遮挡听不清同事之间说话,更别指望大多数听力都有问题的老人能听清楚多少了,每天都在用力的喊话。加上单位并不给提供单独的住宿,我也从不敢摘口罩喝水,生怕成了携带者回家感染给别人,所以一天班下来,嗓子都冒烟儿了,脸上也被口罩勒出了深深的勒痕。有两个本就有严重基础病的老人因此去世了,其他人大概在疫苗的保护下,都没有呈现什么症状。

现在墨尔本流行的笑话是,在澳大利亚,如果你没有朋友被感染,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朋友。

今年贴的春联/作者供图

新的一年,人们的出行被限制,各类大型活动,比如墨尔本唐人街举行的舞狮舞龙的活动也取消了。今年我依然是放着春晚的背景音,嗑着从亚超买来的瓜子,和国内的家人们一起倒数,许下了疫情尽快结束、尽早回国的愿望。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guanchacn,每日阅读趣味文章。

责任编辑:刘惠
新年 农历新年 澳洲 华人 海外华人
观察者APP,更好阅读体验

习近平同马克龙共同会见记者

习近平同马克龙和冯德莱恩举行中法欧领导人三方会晤

习近平同法国总统马克龙举行小范围会谈

中法欧领导人三方会晤结束

习近平将同马克龙和冯德莱恩举行三方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