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西:除了新鸳鸯蝴蝶梦,黄安在台湾还有一段摇滚抗争史

来源:观察者网

2015-10-11 08:24

沈河西

沈河西作者

媒体人,译有《24/7:晚期资本主义与睡眠的终结》

如果不是黄安赴国台办举报“台独”企业的新闻,他似乎已经快被遗忘了。台湾人或许早已将他遗忘,他多年来都在大陆居住,事业重心也在大陆。而对于大陆人来说,曾经以一首《新鸳鸯蝴蝶梦》唱遍大江南北的翩翩公子早已经变成“大嘴”黄安。其实对于有的两岸观众来说,黄安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一种过气明星特有的不合时宜。《谁搞垮了娱乐圈》、《谁搞垮了婚姻》一度把娱乐圈搅得不得安宁,也为他赢得了与邓建国、宋祖德齐名的娱乐圈三“大嘴”的恶名。

与多数安全自然无公害的台湾娱乐明星相比,黄安的确是个异数。作为台湾娱乐明星中少数亮出政治立场的统派,黄安此次赴国台办举报“台独”,既会被很多人看作铁肩担道义,也会被很多台湾民众和部分大陆民众理解成政治谄媚或投机作秀。但正如卡夫卡所言,对于一个作家来说,重要的不是他说了,而是他写了什么。那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说,不妨也从他的音乐开始,看看他在音乐中唱了什么。

在90后看来,黄安已经几乎是一个故纸堆里的人物了。在认识他的部分观众看来,他为人记起的只是《新鸳鸯蝴蝶梦》、《样样红》等被封为“新古典主义中国风”的歌曲。但或许世人早已经遗忘,他也鲜少提及的是,黄安最初是以一个摇滚歌手的形象踏入乐坛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可以被归类为抗议歌手。

今天台湾校园民谣也已经被祭上神坛,从民谣三十开到民谣四十,关于民谣的书一本接一本地出,成为了一些大陆文青的文艺圣经,但在校园民谣传唱大街小巷时,还是学生的黄安已经开始对其千篇一律、陈词滥调产生不满,他甚至写了一首题为《革命》的歌曲。

“你是否觉得我们的歌曲太型式化?放着正事不做却去洒落一路杜鹃花!(《洒落一路杜鹃花》是当时极为走红的校园民歌,演唱者是以《小泥鳅》成名的包美圣)你是否觉得我们的歌曲太美化?唱来唱去不就是爱情你、我、他。歌曲的未来该讲什么话?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哗啦啦!整天雨在下(这是刘文正《雨中即景》中的第一句歌词)。时隔多年,这种音乐批判在哈狗帮那里获得了更粗野的形式(《韩流来袭》直接开骂偶像歌手整天爱来爱去,不过已成禁歌,这里就打住不提)。

在校园民歌已经日暮途穷,耗尽其政治批判潜能,沦为小清新式无病呻吟之时,黄安在1989年出版了第一张专辑《一切从头》,摇滚元素十足。封面上,春风少年黄安一身黑背心,挎着吉他,对着镜头做出呐喊的表情,俨然摇滚青年。

在《童话》里,27岁的黄安唱出了当时台湾流行音乐中少见的对于人类文明的忧虑,非常鲜明地把自己打造成抗议歌手的形象。

到如今人类发明核子武器/来毁灭自己/老虎是强权/天使爱真理/只有人类以为强权就是真理

黄安作为一个抗议歌手的形象显然受到罗大佑的影响。在罗大佑巨大的“影响”之下,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台湾乐坛,年少气盛的新歌手立志与罗大佑一较高低,譬如当时的郑智化、黄舒骏等,他们都是当时极具批判色彩的歌手。黄安早年的摇滚形象也直接来自罗大佑的影响。譬如这首《世界变了样》:

这世界变了样/不再皎洁月亮。在这里,我们在一起,看天上的小星星,渐远渐远

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于罗大佑的《鹿港小镇》中批判现代都市文明入侵的的模仿。这种以南部小镇青年的视角书写的作品既见诸于罗大佑的《鹿港小镇》,也见诸于侯孝贤的《风柜来的人》,这是在台湾经济腾飞的80年代北上寻梦的小镇青年共同的情感结构,而89年的黄安既是这一波浪潮的产物,也是它的余韵。

黄安摆脱了校园民歌中常见的田园牧歌式的故乡情结,在《一切从头》里,“牧童早不存在”,“炊烟缓缓升起”,但这炊烟也不是邓丽君唱《又见炊烟》的那一缕炊烟,“那是工厂排放废气”。当他扯着嗓子唱到“当列车缓缓开进了这个北上月台,它将带我到那遍地黄金的城市,毕业以后一切都要再从头”,黄安完全凭借某种叛逆少年的本能拒绝某种离乡背井的小镇青年的忧伤,这种渴望一切从头的呐喊虽不能称得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但也听不出一点“明媚的忧伤”。

除了自传式的小镇青年的梦想宣言,黄安的视角更往下深入到社会下层。相比于罗大佑出生在医生世家,黄安的经历让他与台湾中下层劳动人民的生活有更多真切的体验。他在《谁搞垮了娱乐圈》一书中有过自传式的记述:我家是在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破产,从此家里人必须自己吃饭自己饱,自己生死自己了。却也让我有机会接触了中下阶层的工作与生活,这点履历我还常引以为傲呢!

他把早年为生活所迫做花车琴师的经历写进了《花车皇后》中:

她说总算有那么一天/邻居都认识我/昨日少女保守/今日花车皇后/我像一把烈火/可以燃烧整个街头。

尽管黄安最早期的歌曲带着浓重的罗大佑痕迹,甚至是某种较粗劣的模仿。但相比知识分子气息浓厚的罗大佑,黄安显然有更多下层的生活经验,而且在呈现下层主体的经验之时,黄安并没有台式苦情歌的色彩,相反,他不带悲情地、富于幽默地呈现不卑不亢地草木人生。在黄半仙、黄大嘴之前,黄安的绰号是“台湾工人皇帝”。

不幸的是,《一切从头》销量不佳,黄安自嘲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他离开天际唱片,后来的故事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写出《新鸳鸯蝴蝶梦》的黄安。

时至今日,《一切从头》似乎能照见黄安日后的轨迹。那个被台湾演艺界边缘化、时作惊人之语的黄安,或许是那个叛逆少年的延续。即便入了佛门之后,黄安的反骨依然。听完《一切从头》,黄安的形象或许才更立体。

MV画质略差,没办法,大家凑合怀个旧吧,手机上看不了的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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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楚悦
台湾 音乐 摇滚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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