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这个三位一体系统,让“谎言帝国”在造谣生事上为所欲为

来源:观察者网

2022-05-11 07:29

子思

子思作者

时政观察者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子思】

上一篇说了,“谎言帝国”是一步步来到其最高阶段的。在这个阶段,西方社会主流媒体输出的新闻和媒体背后某些机构制造的谎言,已经完全不分彼此了。

回顾历史人们会发现,新闻与谎言的合流恰恰是在西方社会的“民主化”过程中发生的。诺姆·乔姆斯基这样解释道:

“一种民主概念认为,民主社会是一个公众有办法以某种有意义的方式参与管理自己的事务,而且信息手段是公开和自由的。如果你在字典中查找民主,你会得到一个类似的定义。民主的另一个概念是,公众必须被禁止管理自己的事务,信息手段必须被严格控制。这听起来可能是一个奇怪的民主概念,但重要的是要明白,这才是压倒性的概念。” (Norm Chomsky,2002)

1974年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华盛顿邮报》两位记者仅凭手中的笔和笔记本就扳倒了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一位刚刚高中毕业的英国年轻人受到了这个事件的激励,立志要从事这个看起来像是为了民主事业而与腐败作斗争的正义行业,此后的他作为记者在英国《卫报》一直工作了三十多年。

但是,他在离开了这个行业之后却写了一本很轰动的书Age of Propaganda: The Everyday Use and Abuse of Persuasion,在书中他用大量亲身经历揭露了媒体自身的黑暗内幕。与他的早年理想正好相反,他被迫承认,“我在一个腐败的行业工作”。(Anthony R. Pratkanis & Elliot Aronson,2001)

此书出版之后又过去了20年,随着西方社会“民主化”的程度越来越高,主流媒体的腐败也同步发展到了更高的程度,类似的书籍和文章又出了很多,2008年一位有着几乎一样经历的记者在他几乎一样主题的书Flat Earth News中不仅一字不差地重复了“我在一个腐败的行业工作”这句话,又补充道:“在试图揭露媒体的虚弱时,我正在拍摄一个癌症的快照,这也许会对观察病情有一点帮助……但我担心这个病是绝症。”(Nick Davies,2008)

又过了10多年,在“民主化”的喧嚣声中,西方主流媒体的腐败——这个“绝症”已从少数内部人的担心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而“假新闻”Fake News一词也借美国特朗普总统之口成了全球流行语;事到如今人们终于发现,“假新闻”其实并非只是西方主流媒体方面的问题,它是整个西方“民主化”社会的集体创造,从最有权势的人到最普通的人都参与其中。当那些有良知的人们试图抵制“假新闻”并努力找回真相、宣传真相时,他们无奈地发现,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有人需要真相!

特朗普就曾多次抨击《纽约时报》是《纽约假新闻时报》(Fake News New York Times),图自推特。

这就是“谎言帝国”的最高阶段,到了这个阶段,乔姆斯基所说的“民主的另一个概念”终于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公众必须被禁止管理自己的事务,信息手段必须被严格控制”,与此同时,“谎言帝国”利用“假新闻”不断造谣生事也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媒体自身得了绝症,这种绝症已经变成了让人人都得病的传染病。据说著名的新闻界前辈约瑟夫·普利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玩世不恭、唯利是图、蛊惑人心、腐败的新闻界,到时候也会制造出和自己一样的人民。”

在“谎言帝国”的最高阶段,这个时候早就到了。媒体的所谓专业、中立、客观、公正早成了“中世纪”的废话,今天的西方媒体,连同这个行业的操纵者和这个行业的消费者一起,早已演变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组合系统。这个系统的主要功能,表现在国际事务上,就是围绕西方集团的核心利益而不断造谣生事。

媒体联盟“回音壁”

这个组合系统的核心部分,当然就是所谓的“西方主流媒体”。正如人们从直观上所看到的,这是一个以美英两国最大的电视台、新闻网站、报纸、广播电台、杂志等英语媒体为核心,以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典、日本、澳大利亚等其他西方国家的各语种媒体为紧密层的无形的“多媒体联盟”。

这个“多媒体联盟”不是一个正式的组织,但的确是一个非常默契的联盟。如果构造一个形象的系统模型,它在其中的形状类似于一个环形的“回音壁”。即是说,媒体联盟所制造的新闻舆论,像是在一个环形“回音壁”当中相互呼应、相互加强、相互震荡的声音;音量很大,盖过了所有非西方国家媒体发出的声音,而且很一致,从表达形式上就是一种不容置疑。

但是关键的问题在于,无论声音多么大,却无人能够检查声音的真伪;每天关于国际事务的“头条新闻”,都是通过这个“回音壁”制造出来的,哪怕是最大的谎言,也是以音量最大而且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表达出来的。

为什么如此之多的媒体并没有促进信息的丰富、观点的多元、意见的平衡,反而像是一个“回音壁”,一呼百应、千篇一律,造谣一起造谣、生事也一起生事呢?原因主要出于两方面,一方面来自这个媒体联盟自身,一方面来自该联盟外部。

来自于媒体联盟内部的原因,比人们通常以为的要简单,其实主要是最直接的商业逻辑在起作用。比如说,该联盟中各家媒体不约而同地连续报道中国新疆的“人权问题”,通过“回音壁”效应制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世纪谎言”;如果有人质疑报道的真实性,并要求这些造谣的媒体派出记者团队对他们所报道的事情进行详细核实,现实中却是做不到的;在暂时不考虑外部因素的情况下,来自这些媒体内部的第一个制约其实就是经济成本。

由于西方社会媒体行业过度的商业化,股东利益最大化的压力与日俱增,针对某个复杂的事件投入人力物力进行专业、中立、客观、公正的深度报道,已经越来越难了。在这种情况下,无条件接受一篇来自某外部机构的稿子,再根据媒体内部流行的“潜规则”进行一些最简单的修改加工,最后当成自己的新闻产品投入到“回音壁”当中,就成了生产成本最低、对媒体自身也最安全、甚至还最符合“回音壁”要求的一种做法。

如果不这样做,非要坚持传统的新闻专业标准进行报道,结果就是大大超出预算的成本、大大增加的麻烦和危险、大大减少的受众关注。在这个媒体联盟中,任何一个既想要生存还想要赚钱的媒体,都不会干这种傻事。

为什么号称是最体现西方式自由民主的西方媒体反倒完全丧失了传达公开和自由信息的功能?只要理解了乔姆斯基所说的“民主的另一个概念”就明白了,而媒体的过度商业化,不过就是资本实施信息控制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乔姆斯基假借资本的立场写道:

“茫然的羊群是一个问题,我们必须防止它们吼叫和随意践踏,我们得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它们应该看超级杯或情景喜剧或暴力电影。……你必须让它们保持相当的恐惧,因为除非他们适当地害怕,害怕各种魔鬼从外部或内部或某个地方摧毁它们,否则它们可能开始思考,这是非常危险的……” (Norm Chomsky,2002)

西方主流媒体关于国际事务的无数虚假报道,其实就是在这一种“民主化”的作用下出笼的,对于这个媒体联盟来说,中国的新疆到底在哪里都不需要知道,既然仅靠道听途说、凭空想象甚至移花接木、添油加醋即可编造出来,而且不需要去核实,而且不需要负责任,而且符合资本意志下的“政治正确”,当然就可以成批生产,要多少给多少;但是如果是关于美军在阿富汗或伊拉克杀死平民事件的报道,那就很麻烦了,而且越是反映事件真相,媒体所面临的麻烦越大,最严重的后果是,当事的记者和媒体机构可能会从此不存在。

这就是西方媒体联盟内部的“回音壁”效应,如果一个“世纪谎言”又“便宜”、又“安全”、又“好听”,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天天说呢?

但是,对于被“世纪谎言”污名化、妖魔化的当事国家、当事民族或种族、当事的特定群体或个人来说,却要为之付出高出无数倍的代价,甚至无数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当然,这些代价恰恰就是某些势力所希望看到的,造谣是为了生事,但这个动力不是来自于媒体联盟的内部,而是来自于媒体行业外部的某些势力,那些真正决定了“便宜”、“安全”和“好听”这三个标准的无形力量。

BBC请来的演员,所谓的新疆“受害者”

权势集团“传送带”

有一个在2006年发表的报告,调查人员从某一天的谷歌新闻中总共收集到了大约14000个头条新闻故事,但通过深入分析发现,所有这些新闻的故事原本都源于那一天的区区24个新闻事件。报告总结道:尽管媒体都大声宣称其多样性,实际上是很少的一些原创内容的生产者为这些媒体提供了大部分国际新闻。那么,这些数量很少的原创内容生产者又是谁呢?

首先人们从直观上也可以看到,西方国家中的两个机构组织,一个叫做通讯社,一个叫做公关公司,每天都很忙碌地为各家媒体提供着各种新闻素材。但是人们却很难想象这些主动提供的材料会占全部新闻量的多大比例。在一份调查报告中,调查人员在作为调查样本的主流媒体每天的新闻故事中,确认“只有12%的材料可以证明是没有通讯社和公关顾问的痕迹的”。(Nick Davies,2008)

直接或间接操纵媒体的权势集团是整个系统的第二个部分,它在形象模型中的形状好比一个位于“回音壁”上方的“传送带”,每天进入“回音壁的”新闻故事材料中实际上有高达88%都来自于这个“传送带”的两个主要出口——通讯社和公关公司。

考虑到媒体凭自身资源进行国际新闻的深度调查越来越不可能,可以肯定,那些在“回音壁”中声音最大的国际新闻,几乎百分之百都是通过“传送带”输送进来的。新闻媒体没有足够的财力制作大的新闻,但并不意味着大的新闻就没有人来做,只不过那些既有足够大的兴趣又有足够大的财力制作新闻的机构并不是专业的新闻媒体。

这些机构或个人隐身在“传送带”的输入端,不在人们的直观视野之内,他们严肃认真、字斟句酌地制作着各种“新闻故事”,但却丝毫不受新闻专业标准和职业道德的约束,关于新闻报道应该专业、中立、客观、公正的各种要求,在它们这里统统等于零。

“传送带”输入端的主要操盘手,理所当然会包括美国中央情报局、英国军情六处和这两个国家的军方情报机构。在这些机构中,西方主流媒体联盟这个“回音壁”,是被当作“信息战斗空间”(information battlespace)中的战斗单位来使用的。

根据事后的披露,“冷战”时期中情局通过遍布全世界的800多个不同的“资产”向媒体输送虚假信息,这些“资产”都是伪装的,包括由中情局官员假扮的记者、与中情局签署了秘密协议的媒体人、领取中情局工资的自由职业者等等。除此之外,中情局还利用幌子公司和基金会在媒体网络中占有控股权。据一位前中情局人员对《纽约时报》说,“我们在任何时候在每个外国首都至少有一份报纸。” (Nick Davies,2008)

所以,“回音壁”本身没有钱做大新闻就对了,只要“传送带”是顺畅的,大新闻自然会有人花大钱来做,“回音壁”只负责一呼百应并让全世界的受众都觉得这些“新闻”是真的即可。一项独立调查发现,中情局的秘密行动中至少有29%是为了“媒体和宣传”;1978年,该机构在宣传方面至少花费了2.65亿美元,这相当于世界上最大的三家新闻机构——美联社、路透社和合众国际社的预算之和。

于是全世界的读者和听众不断看到这样的“新闻”:

塔利班抓到涂指甲油的阿富汗妇女撕掉她们的指甲……

塔利班最新的酷刑方式让受刑者的尖叫声把乌鸦吓出树窝……

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毛拉患有脑部癫痫……

本·拉登使用手榴弹去钓鱼……

萨达姆·侯赛因将炭疽病菌放入市场上售卖的香水中……

伊朗的犹太人和基督教徒被迫佩戴宣称自己宗教的徽章……

伊朗的阿亚图拉们鼓励与动物、和九岁的女孩发生性关系……

当然,还有中国政府在新疆实施了“种族灭绝”……

正如一位作者所说:这就是地球村的白痴,所有人都被打倒了。

西方民众“蹦蹦床”

从“传送带”上输送过来的无数谎言,在“回音壁”里进行了一系列加工之后,就成了一种很像是新闻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欺骗性新闻”。“欺骗性新闻”制作完毕之后,“回音壁”还有一个确实可以称之为是“专业”的本领,就是再加入一些西方社会公众“喜闻乐见”的要素,让这些“欺骗性新闻”不仅深入人心,还能让西方社会公众吸食成瘾。

西方公众对于“欺骗性新闻”的这种十分积极的反应方式,就是整个谎言生产和消费系统中的第三个部分,可以形象地理解成一个铺在环形“回音壁”下方的“蹦蹦床”,意思就是:在“回音壁”中加工好了的“欺骗性新闻”传播给了下方的“蹦蹦床”之后,并不是被悄无声息地吸收了,而是被此起彼伏的热烈反应再次反射一次或多次,就好像是人在“蹦蹦床”上做弹跳运动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的呢?西方民众不是置身于一个内容最丰富、流动最自由、类型最多元的信息环境中吗?为什么不仅不激烈地揭穿“欺骗性新闻”的虚假性,反而完全不带任何批判地全盘接受而且乐在其中呢?为什么恰恰是西方民众给了“传送带”和“回音壁”这一为系统性地造谣生事而特制的组合以最大的支持,甚至成为了其中一个组成部分呢?

不得不承认,这是在“传送带”和“回音壁”这一特制组合长期潜移默化作用下的必然结果。如果不是这一组合,民众至少不会完全暴露在“谎言新闻”中,至少不会完全相信新闻媒体的专业标准和职业道德,至少还能保持自己最起码的独立思考和批判能力。但是在西方社会,这一组合太完美、太天衣无缝了,一个如此强大的主流媒体“回音壁”,却是在最高调地宣扬自身的专业、中立、客观、公正的同时,用最大的强度和密度向民众输送着最荒诞不经的“欺骗性新闻”,结果就像是普利策那句话所说的,到时候,媒体的所有恶劣品行都会让民众一模一样地染上。

有一个臭名昭著的事件: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之前,为了让美国出兵看起来像是正义之举,美国军方耗资1200万美元委托一家公关公司策划了一场“媒体战略”。这家公司收了钱之后,只是很简单地借用了几个科威特流亡者的面孔,让他们讲述一系列编造好的虚假故事,故事中的7名证人有5人使用了假名字,分别讲述了关于伊拉克军队在科威特进行强奸和实施酷刑的罪行,整个活动的高潮是一个15岁的科威特女孩描述了自己如何看到伊拉克军队把早产婴儿从科威特城一家医院的保温箱里拉出来扔到了地上。很久以后,这个丑闻被彻底揭穿了,15岁的女孩其实是科威特驻华盛顿特区大使的女儿,所有“亲历者”故事都是凭空编造的。

为什么每次都会重复完全一样的故事呢?上千万美元的活动策划,其实也不过就是把电脑里存储的老故事,例如古巴士兵在安哥拉如何如何、苏联士兵在阿富汗如何如何等,拿出来重新换成不同的施暴者和受害者,情节和内容什么都不变,为什么会如此简单呢?

因为这些公关公司知道,西方社会的公众只要看到这些内容,就一定会产生强烈反应,“蹦蹦床”效应就会出现,“回音壁”中的回响就会与“蹦蹦床”上的弹跳发生共振,这样“媒体战略”就成功了。对于公关公司来说,捏造故事的成本很低很低,他们真正的专业服务就是制造出“回音壁”与“蹦蹦床”两者之间的共振。而由于西方公众的独立思考能力越来越低了,批判精神越来越弱了,轻信的心理倾向越来越严重了,所以这些公关公司的工作也越来越简单了。

这就是“谎言帝国”在国际事务上能够系统地、成批地造谣生事并不断得逞的整个内部机制——一个由“回音壁”、“传送带”和“蹦蹦床”组成的三位一体。在基于互联网的自媒体大量出现之前,这个三位一体系统已经基本上一手遮天了。借助于这个系统,“谎言帝国”的造谣生事也基本上是为所欲为了。

当然,随互联网革命一起发生的媒体革命,给这个系统带来了一定的冲击。但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系统也很快与时俱进了,现如今,它的三位一体结构也已经完整地复制到互联网信息空间当中来了。毕竟,“民主的另一个概念”仍然在强有力地推进着它这种意义上的“民主化”进程,“谎言帝国”也仍在不断推进着它的宏大事业,这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

战斗正未有穷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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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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